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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老人生|还记得你生命中那些难忘的第一次吗？

栏目：企业来源：互联网作者：竹隐发布时间：2017-06-09 10:13 阅读量：17428

原标题：不老人生 | 还记得你生命中那些难忘的第一次吗？

《我第一次割麦子》

文学班/冯华云

那是1976年6月，麦子熟透的季节。

那年初夏天旱少雨，干热的夏风不停歇的劲吹。枝头的新杏被吹红了，鲜绿的桑葚被吹紫了，田野里的麦子被吹成亮眼的金黄。热风渐躁，布谷声急，一年一度的麦收即将开始。

没干过农活的我还不懂，对靠天吃饭的农民来说，收割麦子，是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情。也不知是老天爱胡闹，还是想督导人们快点收割，一到麦收季节，都会来一场说下就下的阴雨天。遇到阵雨还好，如赶上连阴天，割好没割好的麦子就会被捂生芽。麦收季节最怕下雨，一年的收成就看这几天，因此，麦收是用两个字来形容的：抢收！

经一冬一春的辛苦劳动，快到口的粮食要尽快地收起来，不能让阴晴不定的老天爷给祸害了。这是我们生产队长，在麦收动员大会上讲的话。我下乡时，年龄还不到十七岁，刚高中毕业，什么也不懂，心思简单，想法单纯，一天到晚哼着歌笑声连连，不知道什么是辛苦，不知道什么叫劳累，更不懂得麦收对于农民来说意味着什么。开完动员大会，每个知青无论男女，都发给了一把磨好的镰刀。后来才知，这是对我们这些还是孩子的知青特殊照顾。大忙季节，镰刀都是要自己亲手去磨。我第一次见到镰刀，新月似的镰刃配上约二尺长的木柄。队长严肃地对我们说：这就是咱收麦子的武器，你们一定要保管好！用完上缴大队。

麦收动员大会的翌日，我和同室的几个女生睡梦正酣，大队部里的喇叭突然响遍全村：起来啦！都该起来啦！今天是第一天割麦子，抓紧时间，都到家后大东北的地里集合。快点快点！特别是知青们，赶紧起来！别磨蹭，多穿点衣服，赶紧点啊……！我们几个从甜梦中惊醒，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忙着穿衣洗漱。忙乱中有的找不到鞋，有的找不到梳子。小胖子潘玉娟乱中错穿了我的衣服，还急火火嘟囔着：越急越扣不上扣子！我也急着找衣服，一通东翻西寻，最后发现在她的身上。胡乱收拾好后，大家匆忙拿上镰刀往大队里赶去。

外面还是一片漆黑，满天的繁星如晶莹的宝石缀在夜空，夏初凌晨的风，带着些许的凉意吹透了我们的衣服。麦收时白天与夜晚的温差很大，女生们忍不住打颤。我们随着队长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到家后大东北角，靠近红卫河堰的田间地头。天还没亮，就连微曦也没有，夜空偶有流星掠过。田野里，只能影影绰绰看清人影，看清被凉风吹得沙沙作响熟透了的麦子。队长逐个给大家分好要割的麦地，心急的村民已摸黑开始割了。民兵连长负责带我们这些知青，趁天还没亮，他临阵给我们讲解割麦技巧。他说：割麦子是实打实的体力活和技术活。他给我们示范了：拿镰刀把的长短，腰弯下的角度，镰刀放在麦杆上的高度，一手揽住几行麦子，这些都是有讲究的。我们听的认真记得很牢，就是一割起麦子来，手中的镰刀就像欺生一样，怎么都不听指挥，好像是有意刁难我们。在我们反复练习中，天也渐渐大亮了，学得快的已经像模像样割好远了。我是惯用左手的左撇子，用右手拿镰很不顺手，老想换成左手拿，可镰刀是为右手设计的，不一会儿，我就被拿捏得满脸是汗。

那时正是要强的年龄，不甘心落后于他人，眼看自己已落在别人的后面，急得直想掉眼泪。在一望无际的麦田里，人人都在你追我赶，谁也顾不上谁，我只能暗暗给自己鼓劲！把长长的辫子用手绢扎起来，也学着别人往手心吐了一口口水，牙一咬，用右手握紧镰把，埋头割了起来。可我不知道麦子这么难割，怎么割都不顺手，麦芒又扎人镰刀在麦杆上直打滑，没割半米远我已经是晕头转向了。干过农活的人都知道，割麦子在农活中，算得上是最辛苦的活了。经历过的人都知道，那种累的滋味无法形容。我定了定神，心里默念着民兵连长的话，腰身朝着举着芒刺的麦穗深深弯下去。左手抓住一把麦子，右手抡镰，顺着麦杆底部往后一割，割下一把麦子放下，挪两步挥镰再重复割，半弯着腰小步前移，不一会儿，我便气喘嘘嘘，满头大汗，脸颊热得烫手。割麦时，麦子高的还好割点，不用太弯着腰，麦子稀疏的也好割，割时比较爽透，长势好的麦子又高又稠，一镰刀下去，只能割出一个小窝，割半天也不见往前走几步，碰上了只能慢慢割，眼睁睁看着被别人超过。刚开始有一种兴奋加干劲，等割了不到一个时辰，就累得腰酸背痛直不起身子。割麦子的天气闷热不堪，烈日如燃烧着的火球，炙烤着大地，一切都变得滚烫，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。每个人都被晒得晕乎乎的，汗珠子顺着脸和脖子，一连串的往下流，滴在干涸的地上，瞬间就了无痕迹，汗水流进眼睛里涩涩的疼，视力也变得模糊不清。我紧握镰刀的手已磨出血泡，脸和胳膊被麦芒剌出一道道红印，蜂蜇般的隐疼。偶停半秒，看地头离我还是很远很远，一缕缕麦田里特有的热气，带着麦子熟透的芳香，在涌动的麦浪上面漂浮波移。

我咬着牙继续割，用尽浑身解数往前赶，可那黄灿灿的麦田，还是远到一望无际。看着一个个越我而过的人，我只恨自己太笨，顾不上起泡的手疼，一手又揽过一把麦子，一手快速的挥动镰刀，紧贴地皮手臂向后猛一拽，因心急用力过猛，把我自己的脚踝给划破了，鲜血流到刚割倒的麦子上，我被吓得丢下镰刀不知怎么办好，坐在地上呜呜呜地哭了起来。民兵连长大队长飞快地跑过来，急切地查看我的伤情，一看，发现我的左手指不知什么时候也被割破了，我一看左手指也流血了，又不禁撇嘴泪如雨下。正在连长队长安慰我时，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惊呼：妈呀！紧接着又听到一声'嗳哟'地痛叫，队长又飞快跑到那边，原来是济南知青张晓溪，割麦惊到一只躲藏在麦垄里的小野兔。跳起狂逃的小野兔，让她惊吓中慌神扔了手中的镰刀，恰巧划伤了潘玉娟的小腿。一个受了惊吓，一个无辜挂了彩，两个人都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，男知青们全然不管这些，一哄而上狂叫着去追那只慌不择路的小野兔，霎时，热气腾腾的麦田里一片混乱，到处是围追堵截野兔的吆喝声喧闹声。如今回想起这些，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别有一番回味。后来，队长派了几个人，把哭花脸的（麦收时的尘土混合着汗与泪）我和潘玉娟，送到离我们村很近的部队农场卫生所，让军医给我们仔细处理了伤口。